Minilune

Gamer（2）

位于曼谷市中心的大厦某一层是旋转餐厅，能够将城市的黄昏与夜景一览无遗。它的上一层则是几个包厢，用于请客应酬等。Thyme给的地址就是这里。包厢有直通停车场的电梯。Kavin在进入电梯后，便锁了手机，将其放在衣服口袋里。

想来M.J是不会回复的了。

“来了！”推开包厢门，正闲聊着什么的Thyme与Ren同时望向他。Kavin笑着将风衣递给一旁的侍从，任由Thyme走过来抱住他。Kavin拍了拍他的肩膀，转身与Ren拥抱后入座。

玻璃桌上已经摆上了两瓶红酒，服务生为晚到的Kavin满上一杯后，聪明地离开了房间，屋内便只剩下他们三人了。

Thyme冲着Ren扬了扬下巴，话却是说给Kavin听的：“他明天没有手术，我明天没会，你……反正就在办公室待着，最近也没忙的，今天晚上可要好好喝一喝。”

Kavin与Ren对视一眼，轻笑道：“有Gorya帮忙，你自然是轻松的多。我身边可没这样的角色。”

“听说叔叔最近在忙竞选？”Ren替Kavin补充说明。Kavin点点头：“你的消息总是最灵通的。”

两年后是总理大选。父亲本来就很得国王陛下赏识，如今的总理只能算是个名头，许多的决定权都是由国王直接交给自己的父亲的。Kittiyangkul家族虽说不如皇族尊贵，但在过去也算是多年作为宰相或财政大臣的存在。在泰国进行了改革，变为君主立宪制的民主国家，Kittiyangkul这等四世三公的家族巧妙地隐退了一段时间，直到Kavin的太爷爷那一辈，才再一次地出现在大众的视线当中，直到今天的Kavin。

如果没有意外，或者说，就算有了意外，也能稳稳地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位置。

Kavin如今要做的，便是找出还不够白的故事点，将他们彻底的变成透明，同时并给他的父亲创造一些瑕疵。这个活说大不大，说小也不小。他像是一个编剧，将所有人的故事安排的妥帖，让剧情变得连贯。出自父亲的信任，全部由Kavin接手，团队中加上他，一共有五个人知道内情，这些全是Kavin这十年来培养出来的心腹。其余的，只是将任务当成一项研究，用的是给Kavin的父亲未来纂写自传做准备。

Ren还没来得及接话，反倒是Thyme抱怨道：“别想了，M.J肯定又是放我们鸽子了。真是的，怎么这么忙。”

“他去美国了。”Ren说道，“听说是Jarustiwa在北美的一个据点被人给抄了。”

Kavin眉头一皱，但仅仅是个瞬间，另外两人都没有发现。还不等他说话，Thyme抢先道：“这事儿他怎么没跟我们说？”

Ren自然道：“他需要我帮他点小忙。”

说是小忙，却又专门找了做医生的Ren，这件事肯定不会简单。说不定还是些违禁的玩意儿。Ren不会与他们说谎，只不过将细节隐去一小半也是成的。M.J有求于他，自然要将告知Ren部分真相，不然就算是好友，稀里糊涂地帮了忙，倒也不是这么个说法了。

“美国的法律系统与我们不同，又不像泰国，属于我们能够掌控的范围内。他们那不单单是Jarustiwa，中国人，日本人，意大利人，俄罗斯人，墨西哥人。”Kavin晃着酒杯，注视猩红的液体所倒映出的自己，“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。他估计已经是忙的团团转了。”

“Tia姐人在欧洲，我让姐姐帮忙打听下。”Thyme拿出手机，刚准备给晚上在家依旧坚守岗位的Gorya发条消息时，Ren道，“M.J估计下个月就能回来了，到时再找个时间出来聚。”

Kavin眉头轻挑。他听出了Ren话里的未尽之意。脑海中顿时出现了几个字样，Kavin知道这句话说不得，但他还是半开玩笑道：“他倒是跟你说了许多。”

这听上去实在不像是一回事，但所幸Thyme在一旁插话，将尴尬和诡异洗去几分。Ren的心思细，未必不会想到自己的这一层，但Kavin也懒得去再用几句话来遮掩，那反倒会彻底引起怀疑来。

服务员的敲门声打断了这场险些变得不友好的对话。一道道菜肴被端上桌来，像工厂的流水线一样。待到一切安排好，这些服务生又纷纷离开了房间，安静地守在门外。

Ren动了动筷子，道：“这只是我的猜测。但M.J近几年是越来越忙，也不愿说给我们听。所以我在想，这会不会和他的家事有关。”

“天啊，你怎么跟Gorya说的一样。”Thyme长叹出一口气。

Kavin轻笑：“你还与Gorya说过？”

“是啊。”Thyme回答，“去年，就那个地皮的事情，河岸的那个，你们有没有印象？”

Kavin和Ren分别回忆了一下，确实记得有这么一回事。Kavin记得Thyme当时还从自己这里求了一个官方说法。

见两人有了印象，Thyme继续道：“他们那总是不跟我配合，我就去联系了M.J，事儿是答应了，但他也跟我就说了两句挂掉了。事成后我给他发消息，隔了好几天才回我。当时Gorya就在我旁边，我随口抱怨了一句，Gorya就双手抱胸，说了跟Ren一样的话。这我可是记得清楚的。真是有够像的。”

Ren无奈。与其说像了自己，不如说Gorya是成熟了。但或许人们会常常回头望向自己的初恋，尤其是一段美好的，没有结果的初恋。有时看到Gorya，他只觉得她是愈发像Tia和Roselyn了。Thyme的姐姐和母亲影响定是比自己要大的。

三人举起酒杯。Thyme道：“为了我们的友情，也为了不在这的M.J。”

Kavin接道：“那你可要多喝几杯。M.J的酒量可比你好多了。”

“哈哈哈，我已经很不错了。你们两个可是从高中就泡在酒吧，混酒像喝水似的。”Thyme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，“不过你要是想跟我拼酒，我也是不在怕的。”

Kavin推拒：“改日吧。我这个坐办公室的还是有点忙啊。”

“Ren？你不会也这么不尽兴吧？”

“怎么会。”被点到名字的男人微笑，“但我的答案可是和Kavin一样了。”看着Thyme黯淡下去的目光，他接着说道，“只是不拼酒，又不是不能喝。”

“哈哈，干了！”

Kavin举起杯，透过玻璃看向因杯型而变形了的Thyme和Ren。

远在另一边的美国，拉斯维加斯。M.J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，随手锁定了屏幕。烈日当头，不少游客急匆匆地往酒店的大门跑去。这座不夜城还未到展露它真正美貌的时刻。

白天的游客并不多，这不是个好处，但也未必不是个坏处。几辆黑色的汽车转角进入市中心高楼大厦间偏僻的小巷，直到一处铁门前停下。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，而房间里的守卫投过猫眼看清来者的脸庞，赶忙恭敬地打开锁。

“人就在里头。”一个非洲裔的便衣说道。他是花了大价钱安排来的接头，和当地不少黑帮都有联系。他叫汤姆。年纪不大，二十出头，“按您的吩咐，没动手，但是您来之前一直关着，有一周的时间，没吃没喝的。”

“他说什么了吗？”

身后的保镖闻言一抖，他的同伴面无表情地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，让他收起那个会让老板注意到的表情。

汤姆没有立即回答。他领着人往长廊深处走去，直到尽头的一个房间，又是一道大铁门阻拦。房间内跪坐着一个人。他被反绑着，棕色的头发凌乱地散着，些许发丝黏在额头。连续好几天被明晃晃的大灯照着无法合眼，令他头晕眼花。铁门打开的声音让他勉强打起精神，注意到一道模糊的身影坐在了他正对面的椅子上。看起来与汤姆年龄相仿的男人，眨眨眼，当他看清面前椅子上翘起二郎腿，手搭在膝盖上的人，疲惫不堪的表情猛地转为恼火。

多日未能进食进水而沙哑的嗓子在他张口时便发疼，但青年依旧固执地大吼：“你个杂……”

“打。”在他还没能将那句咒骂说完，M.J扬了扬下巴，吩咐道。

一旁早已是虎视眈眈的打手抽出棍子，往青年的后背上狠狠砸过去。青年痛苦地尖叫着，三两下便没了最初的气势，瘫软在地上，带着呜咽地呻吟。M.J右手食指轻轻敲打着椅子的把手背，在青年彻底软下来，出气多进气少时才喊了停。

青年挣扎着想要爬起身，却没有半分力气。他的眼泪遮住了大半张脸，不过在这张好面皮的衬托下，倒显得楚楚可怜。他哭道：“Methas Jarustiwa舅舅……舅舅是不会……放过你的……我要……我要告诉他……”

“还叫舅舅呢？”M.J站起来。他走到青年面前，蹲下，哼笑一声，“为什么不喊他爸爸？”

闻言，青年的眼瞳顿时缩小，他颤抖道：“你……！你知道了！”

“我当然知道。”M.J回答。“我知道不单单是你，还有其他人。好多人。”

他松开手，看着指肚上湿漉漉的一片，抓住青年前胸的衣服布料上蹭了蹭。青年的后背已经被血液渗透，泪痕没能擦去多少，反倒是沾染了血腥气。

M.J站直，他穿着一双皮靴。他的个子本来就高，微卷的发尾随着他的动作晃动。他束着腰带，摩挲着自己的银色扳指。青年不得已仰头看向他，他的兄长居高临下的模样，令他无法忘怀。

“如果你们听话，不给我惹事，我也不会管你们。老头子年纪大了，也想着颐养天年。他年轻时做过什么事，我不在乎，我的外祖家不在乎。只是可惜他养肥了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，什么都想与我掰掰手腕的。”M.J说。此时，一个打手拿出小刀，在青年惊恐的目光中，抓住他的手。银光闪烁，青年的左手虎口处，少了他的一根拇指。那个打手忽略青年的抽气哭叫，沾了沾他背后的血迹，在桌上的名册上摁了下去。

汤姆将这个名册交给M.J。看着上面血红的指纹，M.J转过身：“你不用担心我会做什么。我知道你还没那个能力，让我这么头疼。下去陪你的姐妹吧。她们已经先行一步了。”

“你……”

那成为了他的异母弟弟眼中最后的画面。话被卡在嗓子里，再也说不出来。

“手指割下来，你知道送给谁。”M.J对汤姆道，“如果不知道，那就去问Dao。这件事麻烦你了。”

汤姆笑了：“你的报酬够好。这算是合作。”

M.J也是笑了笑。他拍了拍汤姆的肩膀，离开了这充斥着腥气的地下室。坐上了车，M.J将本子放进自己的公文包中。

“您准备去哪？”司机问道。

M.J打开了手机，看了上面近百条的消息，算了算时间。

“回泰国。”他吩咐道。